麻雀
下雨，窗户未关，一只小麻雀不请自来，悠闲的在书房四处跳跃。看见我也不躲避，我索性安静的坐着，看它闲庭漫步。它很快跳上了书桌，在摆满了杂乱书籍的书桌上好奇的打量着，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又跳上了靠墙的那排高高的书架，在书架上徘徊了一阵，又翻跃跳进了书柜后面的空隙里，再也不肯出来。
我猜想它大概是想找个地方出去，在房间瞎闯了一会，也没有找到出去的窗口。失望极了。再也不肯出来了。
这时，窗外有两只乌黑，羽毛带有紫黑的麻雀，在窗户外边，焦急的尖叫，不停的拍打翅膀，想要从窗外飞进来。
那些语言要是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应该是怎样呢？
我想起妈妈在夜晚降落之前，站在长长的弄堂里，呼唤着孩子的乳名，唤他回家加衣衫，唤他回家吃晚饭，换年幼的孩童不要在夜晚乱跑，小心豺狼。
人类所有的情感，在动物身上也能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我起身将窗户打的更开。那两只麻雀不顾一切的飞进来，在屋子了一边尖叫一边警惕的看着我，飞了一圈后，没看到小麻雀，又飞向窗外。小麻雀此时安静极了，完全不顾及它的父母焦急的叫喊。
是在捉迷藏吗？就像我们小时候在黑暗的小巷子里，卷缩着小小是身体，躲在不起眼的角落，直到被人发现。
两只麻雀在窗外不停的徘徊，一边尖叫一边试图再次飞进来。
我微笑的走出书房，轻轻地关上门。将空间留给它们一家。
二
那一年大雨，我带女儿回娘家。
早上的雨下的又大又急，门前的一颗大榕树下，落下了好多被大雨冲下来的麻雀，有的已经被雨水淹死了，有的还奄奄一息，还在雨水中挣扎。树下已经有人在捡死去的麻雀了。
女儿年幼且富有同情心，将几只奄奄一息的麻雀捡回家里，放在空闲干净的房子里，用洗菜的篮子将它们罩住。因为室内的温度，它们的羽毛慢慢的变得干爽。稍有一点力气，便开始不停的挣扎，冲击，试图闯开罩住它们的篮子。
女儿不放心，生怕它们误伤到自己。掀开篮子小心的查看，才刚有一点点的缝隙，只听见呼的一声，几只鸟以闪电般的速度，箭一般窜进门前的草丛里。它们的羽毛还没有完全干，当然也不可能飞的很高。草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延伸，向更远的地方爬出。
在女儿当时的年纪，当然不明白，麻雀是一种烈性鸟，有品性有气节的鸟。它们宁肯寄身屋檐墙缝，也绝不愿意被人关进樊笼，苟且偷生；成年麻雀一旦被人抓进笼子，便绝食撞笼，宁死不屈，一副“不自由毋宁死”的精神。
三
我奶奶说，麻雀是一碗好菜，将四五只麻雀，内脏逃空，洗净，放在瓦罐里小火煨两三个小时，味道鲜美且大补:。
祖国医学认为,雀能补阴精,是壮阳益精的佳品。
我中学时候有一位老师，他家常年有一些不知名的鸟，有时候甚至还有一些小蛇。
有一天我看见他从树上捉下一只乌黑吧唧的鸟，那只鸟应该是经过长途迁徙，很疲惫，很累的样子。看见我们一群小孩，老师突然有些惊慌，连忙说：我不吃它，我拿回去救活它，它身上有伤，我不吃它，不吃它……
后来吃没吃，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我很多次看见他翻越楼梯矫健的身姿。听老教师们说，他已经快八十岁了。
有一年，我带着孩子们爬山，遇见了他和他再续的老伴。他愉快地和我们交谈，孩子们走远了，他和孩子们隔着几座大山互相呐喊，喊山的声音在大山中久久回荡。
那一年，他应该有九十岁了。
四
我居住的城市，道路两旁栽种有许多的樟树，樟树枝叶繁茂，树上歇息了许多鸟。麻雀的种群尤为多。
在寒冬的早晨，当*一缕阳光照进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到它的身上，它将头埋进翅膀下，慢慢的梳洗羽毛，舒展冻僵的身体。在黄昏的雨后，我看见它们在电线杆上交头接耳，在雨后的草地上忽起忽落，看似快乐，其实是在辛苦的觅食。
与五十年代末的那场劫难相比，现在的麻雀似乎更自由，更大胆。无论是在城市，还是乡下山林，到处可寻觅到麻雀的踪影，看见了人也不刻意逃避。
万物向善，众生平等。而物种很原始很崇高的生存境界便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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