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爷爷的米花糖

【一】
　　 快过年了，趁着放假赶快去街道购买些年货回来。走在半路上，便听闻有卖米花糖的吆喝声。
　　 米花糖，多少年都没有吃过它了，好像从我的生活圈子里遁世了。今天，望着那洁白、蓬松的米粒，有些动情了，确切的说，是嘴巴馋了。看着那薄薄的透明袋子里整齐的码着两排一厘米半厚的圆饼状的米花糖，除了可爱，更是玲珑了。
　　 盯着紧相连的米粒，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给我们做米花糖的情景来。家里因为成份不好，生活条件一下子由*跌入了低谷，比贫农家里还差。奶奶去世的早，我们姊妹三个，还有父母、爷爷，一家六口人生活在一起。
　　 每年的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我们总是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米花吃。我们家里玉米榛子都没多余的，大人们总是少盛点，先尽我们吃饱。爷爷悄悄地将攒了许久的玉米，拿来给我们嘣成玉米花，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他了。小孩子不懂事，视线总往人家吃米花的小孩子嘴巴上瞅。爷爷看着我们两只眼睛里盈满了羡慕，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又束手无策。过了几年，终于能吃上白米了，虽说只是糙米，但我们高兴的蹦得有二尺高，恨不得让全村乃至全球的人都知道，我家有米花了。再看看别家孩子，早不在这个级别了，改吃米花糖了。
　　 爷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回到家里，便想方设法自己做米花糖。把多半白糖和少许蜂蜜放在锅里烧沸（火候一定要掌握好），然后把米花倒进去，搅一搅，盛起来，放在事先收拾干净的案板上，用锅铲子压平，几个方向的边沿也不能漏掉的。等到冷却的时候，便见到了一个大大的长方体。很后，爷爷再用刀将其切成四厘米左右的方块，便于我们小孩用手拿着吃。
　　 看着爷爷亲手做的米花糖，我们心里早乐开了花，争先恐后地要*一个品尝。爷爷总是安慰我们：“一个一个来，都有份！”可是，我们的肚子里，像是有许多的馋虫挠着肠子，哪肯把爷爷的话，听在耳朵里。两手左右开弓，数秒之后，案板上狼藉一片。在抢的过程中，磨损掉的米花东倒西歪地躺在那里，爷爷看后，笑而不语。在我转身的一刹间，我瞥见爷爷用手指拾起那白花花的米粒，喂到嘴里了，连连咂嘴。我想是觉得“粒粒皆辛苦”吧！也许还是觉得这米香就是馋人。
　　 我拿到手的米花糖只有一块，弟弟们手比我还利索，每人都两块。我拿在手中，半天都没舍得往嘴里喂。双手捧住米花糖，抬起来，凑到鼻子跟前，伸长鼻翼，贪婪地嗅闻淡淡的米香，甜甜的米香。那种清雅的味道，让我浑身的细胞顿觉舒服，惬意，远比玉米花的香味细腻、柔和。闭目，细细感受那种美妙。一分钟后，我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用舌头舔着米花糖，很后，一点一点地掰着吃。软软的，松松的，甜甜的，香黄冈癫痫病大发作香的……
　　
　　 二
　　 一年等一回，就盼着二月二快点到来。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了。爷爷也在米花糖上花心思、动脑筋了。这纯白色的米花糖倒是显得温和，但是总觉得颜色太单一，而且也没嚼头，放到嘴里，还没嚼呢，就化了。我们这些小孩子，牙口都好，吃那些脆生生的东西，反而会觉得好吃。于是，爷爷便想出一个妙招来，把干花生米撒上少许，让白袍子米花糖上面点缀上几朵“红花”，看起来大气，美观，还能激起食欲，可谓是一举数得。
　　 随着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我们吃米花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可是等到后来再吃米花糖的时候，怎么也体会不到那种沁人心脾的香味，只是觉得那是一种回味，念想。
　　 爷爷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八年了，如今，看到孩子们吃米花糖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爷爷。我也花了一点碎银，买了米花糖回来，虽说不是爷爷亲力亲为，但也能勾起我对他老人家的怀念。曾记得，爷爷后来发现孩子们爱吃米花糖，便做了许多来卖。他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就“请”我做他的广告策划人，亲自设计招牌怎么排布，用什么字体，字号……那会只有铅笔、钢笔、毛笔，我很拿手的是铅笔和钢笔的结合体。先用铅笔做好字形的雏形，接着用钢笔描好，很后给里面填充上四十五度的斜线，增加字的立体感。爷爷总是给我找来很白的瓦楞纸板，我便可以在上面施展才华，尽情演绎了，大笔一挥，一蹴而就。把做好的写有“米花糖”字样的招牌，竖在凳子前，凳子上放上一个大木盘，里面装着码放整齐的米花糖，上面用两层豆腐布盖着。营造一种轿内大姑娘的羞赧氛围，增添几分神秘感。
　　 我站在一米远的地方，欣赏自己的武汉治疗癫痫病什么医院比较好杰作。自恋一番，这才得意洋洋地离去。爷爷给我的奖励，就是比给弟弟多一块带花生米的米花糖，我拿在手里，很满足。因为这是爷爷对我的认可和鼓励。
　　 有和爷爷年龄相仿的人路过摊位，便问及招牌是何人所为。爷爷扬起下巴，朝我这边指一指，意思是我制作的。可人家不相信，一个七八岁的娃娃怎么会做这个。当爷爷亲口告诉他们这是真的时候，他们起初眼里还满是猜疑，瞬间便转化成欣喜了。少不了对爷爷讓几句，接着便是对我的一番赞叹。从此，我的名声大噪。
　　 村里，谁家要是摆个摊，需要写个招牌什么的，求大人，还觉得小事划不来，便来和我商量。由此，我也常常能得到一些用劳动换来的奖品。爷爷便逢人就夸，惹得弟弟们羡慕嫉妒。直到后来，我设计出一个升级版的招牌，在上面画上蜡笔画，白色的米粒，红色的花生米，黑色的豆子、芝麻，颜色对比度很明显，从而使得米花糖图案更具有诱惑力，从而发挥广告的作用，刺激消费。还别说，这一招挺管用的，一些孩子闹着要大人给他们买爷爷做的米花糖。这些大人心里不舒服，可是孩子们心里很感激爷爷，给他们送来了好吃的米花糖，不再非要等到二月二那个时候了。
　　 米花糖里面的那一颗颗米，仿若就是爷爷每天伴随我的日子。有次，爷爷去姑姑家了，几天都没回来，那时候又没电话，只能静静地等候。我每天站在巷子口，翘望，希望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一连去了三天，终于见到了爷爷。扑倒他的怀中，递上一块米花糖。爷爷说很甜，其实是我用小刷子给上面，轻轻地涂抹了白糖水。
　　 爷爷个子不高，驼背，虽没读过书，但勤奋，脑子灵光。这米花糖里凝聚着他的思想。后来，他嫌在门口的古街道等着买主上前，代价太大，便做了现在总量一倍的米花糖，装在两个干净的竹筐里，上下都用洁白的豆腐布垫上、盖上，走街串巷，吆喝叫卖。说来也怪，这超出原来总量这么多的米花糖，等到他下午回来，筐子已空空如也。这下，更是激发了爷爷每天做这么多的米花糖去卖。我一直担心卖不动，谁知道爷爷悄悄告诉我，他挑着筐子，轮换在周围的几个村子里叫卖，张家不买，李家就要买。今天去王村，明天到高庄，反正让买家期待着他的出现，米花糖的出现。
　　 嘿！还别说，爷爷真是精明，加上他很勤奋，人也善良实在，这米花糖卖得精光，甚至有孩子撵到我家来买米花糖。从那以后，我便对爷爷刮目相看，悄悄跟在他的身后，看他怎么做米花糖。爷爷回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爷爷的脸上露出的灿烂笑容。
　　
　　 三
　　 现在，城市乡镇的超市柜台上也能见到米花糖，但是总觉得淡而无味，总觉得这是简单的将崩好的米花粘在一起。坐在灯下，任凭我的思绪浮动，我深深地悟到了，为啥爷爷做的米花糖好吃。只因为，他是我武汉可以看癫痫的医院的爷爷，将浓浓的爱，融于其中；只因为他将卖米花糖得来的钱，拿来给我们姊妹几个买铅笔、本子；只因为他会把米花糖作成一种艺术，潜移默化成一种坚持，一种力量，影响、鼓励着我们。
　　 今天拿在手里的米花糖，觉得轻飘飘的，仅仅是能叫得响的米花糖名字罢了。举起来对着头顶的灯，却愈加显得苍白。只有米，没有花；只有名，没有糖；只有形，没有味。再也回不到从前，见不到爷爷亲手做的米花糖了。不知道是不是物以稀为贵的原因，总是将儿时的米香味回忆，总是把那一串串饱蘸亲情的故事想起，它们像一帧帧电影胶卷，在我的眼前、心里，徐徐地展开……
　　 不如我亲手来做一次米花糖。脑海里满是当年爷爷做米花糖的影子，按照回忆中的程序，一步一步地做下去，成功了。慢品，久违了的米香味，缓缓地升起，渐行渐远，弥漫了整个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稻米都是产在水乡的，沾上了水的许多灵性，温柔。每每闻着米香，就想起爷爷亲手做的米花糖。让生活在北方山城里的我，让渴望做江南女子的我，更加喜欢捧着米花糖，徜徉在碧柳依依的凤凰湖畔，看湖面上闲逸之士坐在小舟中温柔的摇橹，听风儿轻柔的吟唱，唤起我甜美的往昔……
　　 缱绻流年，时光的沙漏无情地流逝。如今，我已为人母了，也想把爷爷留下来的加工米花糖的手艺拿出来，做给孩子们品尝，希望孩子能找到当年我们儿时的那个滋味。一块块普通的米花糖，蘸上甜如糖的日子，那边会更有米香味，更有亲情味的。
　　 光阴似箭，一晃爷爷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街上卖的米花糖也有了各式各样新的内涵，然而无论我如何细细地咀嚼，也品不到当年爷爷亲手做的米花糖的味道，每每听到那卖米花糖的吆喝声，我的眼前便浮现出爷爷那驼背的身影以及那亲切的吆喝声……